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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梅莉塔就仿佛没听到好友的提醒,还是执着地问道:“我很好奇基因缺陷者被放逐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就只是因为他们生来畸形么?圣龙公国在洛伦大陆最寒冷的北端被流放了那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期限么?”
“……巨龙帝国从未要求流放者必须在冰山中筑巢,元老院只是让他们离开塔尔隆德,在洛伦大陆北端安家是他们自己的决定,而至于流放的理由……基因污染已经足够。”
梅莉塔仰着头,和那位威严而老迈的古代巨龙对视着,而后者只有一片坦然。
足足两分钟后,梅莉塔才在那只机械义眼的注视下转移开视线,她低下头:“我明白了,议长阁下。”
安达尔议长注视着眼前的年轻后辈,房间中与其相连的诸多设备发出悦耳低沉的鸣响,他的声音从讲话器中传来:“梅莉塔,你年轻而富有朝气,这是龙族中非常宝贵的品质,我并不介意你因此提出一些莽撞的问题,我反而希望你能长久地保持这份好奇心,愿它伴随你一生——但有些事情,是现在的你注定无法改变,也不宜知道的,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梅莉塔恭敬而诚挚地答道:“是的,议长阁下,我明白。”
“回去吧,休息一下,然后为觐见仪式做些准备,神会驱散你的疲惫和伤痛,等你完全恢复精神之后,就回到你的岗位上吧。”
“是,议长阁下。”
===第六百九十章 生存的节点===
两个年轻的龙族后辈离开了,偌大的原型房间中只剩下一位已经完成机械永生的古代巨龙,以及陪伴着巨龙的无数机器设备。
在房间内各种设备发出的悦耳轻鸣声中,黄金巨龙安达尔微微摆动了一下头颅,数百个合金关节和电子神经束共同辅助他完成了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的视线转向眼前的一道水晶垂幔,平台旁的讲话器中传来低沉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平台周围的一道道水晶垂幔同时停止了数据和图像的刷新,流动的光点迅速组合成为一幅幅清晰的影像,一个个充满威仪的龙族出现在那些轻薄的显示介质上——他们有的维持着巨龙的形态,有的则是人类形象,有的如安达尔一般进行了彻底的机械或电子化改造,有的却年轻而自然。
这些评议团长老们似乎一直在关注着这间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当安达尔话音落下,立刻便有一名蓝色巨龙作出回答:“本季文明的发展路线和变革幅度确实超出以往,但我们无从确定他们最终的结局如何,鉴于塔尔隆德的特殊情况,我们只能采取观望。”
“我们已经观望了几十万年,多少原本有一定希望的文明就是在我们的观望中走向灭亡的,”另外一位巨龙忍不住出声道,“或许我们这一次应该采取一些积极的手段。”
“要警惕逆潮之乱带来的教训,我们的一切积极行为,都有可能导致更大的反噬力量……”
逆潮之乱似乎是永远悬在龙族头顶的一柄利剑,当这个词说出来之后,连安达尔议长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而在短暂的安静中,又有一位长老打破沉默:“精灵的白银帝国一度抵达过技术临界点,而对他们影响最大的自然之神已经陨落,我认为白银帝国是所有变数中最值得关注的……”
“但精灵有和我们一样的缺陷,他们难以突破那道锁……他们的平均寿命太长了。”
听着评议团成员们的交谈,安达尔议长只是微微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直到周围的讨论声渐渐平息下去,他才撑开眼皮,微微看向前方:“欧米伽,你对白银帝国的评估值是多少?”
房间中的讨论声一时间安静下来,而安达尔面前的一道水晶垂幔则突然黯淡下去,随后一道不断破裂重组的圆环影像浮现在显示介质上,并伴随着一个机械化的合成音传来:“……百分之零点三三,安达尔。”
“那个新生的塞西尔帝国呢?”
“数据不足,暂无法评估,安达尔。”
“当初的刚铎帝国最高评估值是多少?”
“查询历史资料……百分之零点四二。”
安达尔表达了感谢,在欧米伽的数据连接重新转入待机状态之后,这位古代巨龙抬起眼睛,环视了周围一圈。
“现在就讨论最终评估还为时过早,朋友们,白银帝国也好,塞西尔帝国也罢,他们要成为‘变数’,至少要先生存下来。”
安达尔一边说着,脑海中一边浮现出了最近一段时间由各级代理人传回的、关于洛伦大陆诸国的局势变迁。
一个新生的、急需休养生息的塞西尔帝国,一个发展至关键阶段的,急需突破瓶颈的提丰帝国。
塔尔隆德之外的世界,变化永不停歇,在人类主宰的土地上,王朝更替,国度变换,在这激烈动荡的纪元交替之年,那个新生的国度能生存下来么?亦或者……会成为另外一个庞大帝国的养料……
……
塞西尔帝国边境,长风要塞,指挥官马里兰带领着自己最亲信的副官来到了城堡区南侧的军营区。
几队新兵正在城堡外的空地上列队训练,这些从田间地头征召起来的农夫被教官召集到一块空地上,从早到晚地执行一些最基础的命令——排列整齐,列队走,停步,向左或向右看,转身,再次列队走……一训练就是数个小时,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训练他们的是来自南境的塞西尔军团教官,这些教官经历过圣灵平原上最严峻的战场考验,但他们在这里要面对的是另外一种考验:纪律低劣大字不识的东境征召兵比石头还要迟钝,他们连左右脚都分不清楚,更别提听明白教官的命令,让他们列队行进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考验——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接受训练的士兵,也包括执行训练的教官,甚至包括在旁边观看过程的老兵和其他连队的指挥员。
但教官们仍然有着十足的耐心,以及各种卓有成效的手段:在这个底层农户极端贫困的年代,一个鸡蛋或一碗肉粥的奖励足以让那些愣头愣脑的征召兵埋头训练一整天,而各种简化的指令以及记忆指令的笨办法则能让那些文盲士兵在最快的时间内搞明白指挥官的意图,当马里兰走过训练场的时候,他便看到一队士兵正站在一道窄窄的土坡上,教官拿着长长的竹竿在旁边喊着左右的口令——
喊左的时候竹竿会从土坡左边敲过来,喊右的时候竹竿便会敲另外一边,按照命令抬腿便能避免敲打,分不清命令的士兵则会狼狈不堪地滚下来,摔打个一整天,第二天也就知道左右了。
如果摔打一天不管用,那就摔打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
办法很笨,但卓有成效,在大部分士兵不识字的前提下,这几乎可以说是最管用的手段。
而那些已经接受了一周左右训练的士兵,在表现上就明显比刚刚来到这里的征召兵强了很多,他们至少能在一到两圈的行进中保持走一条直线,而且停步列队的时候几乎不会撞成一团——这简单低劣的标准在一名塞西尔老兵看来或许可以说是可笑,但马里兰知道这些征召兵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更知道让一群文盲士兵搞明白“起步走”和“立定”两个命令有多难,在他看来,那些能够走一条直线的新兵队伍已经是个奇迹了。
他看到教官们专门带着那些能够列队整齐的受训新兵在操场的边缘走来走去,带着他们昂首挺胸地走过那些还在训练“左”和“右”的征召兵面前,前者的队伍个个都昂着头,因为他们已经穿上了整齐的布质训练服,那整齐划一的制服似乎给这些新兵带来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骄傲感。
最初的荣誉感就在统一的制服和训练场的亮相中建立了起来。
那些整齐划一、挺括帅气的深蓝色布质训练服是最近才发下来的,普通的布料并不能像附魔的金属一样带来什么战场防护,但训练服上的帝国徽记以及大量制服的“统一感”在训练场上足以给士兵们带来某种鼓舞,即便抛开这两点不谈,对大多来自贫苦农户的征召兵而言,参军能够得到一件结实漂亮的新衣服本身也已经是件天大的好事,要知道在正常情况下,一个贫苦农户一整年也是没有新衣服穿的。
马里兰听菲利普说过,这些制服的成本相当低廉,制造它们用的布料一部分来自南境的纺织厂,另一部分来自提丰,在工业生产的推动下,曾经价格昂贵的布匹及其产物早已变得廉价,在两年内,更多的纺织厂和制衣厂还会开遍东境(因为东境有着大片的棉花田),便宜的成衣很快就会这片土地上人人可以拥有的事物,就像南境已经发生的那样。
“至少,这些新兵已经有一副‘架子’了,”马里兰在走过训练场之后对身旁的人说道,“这样他们站在城墙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兵,而不是一群刚把草叉换成刀枪的农夫。”
“新的训练操典确实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新兵掌握基础的纪律,但架子终究是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吓住提丰人,”副官在旁边说道,“之前的‘增兵’行动确实产生了一定效果,但可能也引起了提丰人的怀疑,最近他们在频繁派出探子,在要塞周围活动,似乎是想进一步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