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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枫城北方平原,戈尔贡河畔,高站在前线营地的一座瞭望台上,注视着码头方向繁忙的景象。
炮火和烈焰驱散了这片平原上的腐化污染,塞西尔军团成功占领了一座曾经属于当地领主的大型码头,在紧张的改造施工之后,工兵部队在旧有码头的基础上拓宽了路面,加固了石质的栈桥,让这里变成了临时的军用码头,此刻正有一辆辆整齐排列的坦克驶向那些加固之后的栈桥,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方阵排队登船。
戈尔贡河的河面上,三艘塞西尔主力战舰正在远离栈桥的地方执行警戒任务,而一系列用民船改造来的护卫炮艇或后方船厂赶工出来的轻型炮舰则在宽阔的河面上往来逡巡,又有数艘甲板宽阔、船体四平八稳的坚固船只贴在栈桥边缘,装载着那些登船的士兵和战车。
那些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军舰的货运船只是从后方调配来的改造型军用货舰尽管说是改造成了军用,但由于时间有限,它们其实只不过是在船壳的关键部位增加了一些钢板,在船体上焊了一套护盾发生器,以及在船舱里安装了一套能够和“开拓者号”建立连接的魔而已,甚至连基本的武器系统都没有要增加武器系统就意味着对动力脊进行大规模改造,而造船厂那边的产能不够,它们的安全,完全依赖于护航的军舰。
这些“装甲强运舰”原本是准备用于转移北方地区的难民的,在地面部队向北方推进之初便开始进行改造,但等到它们终于改造完成的时候,高却发现污染区内几乎没有多少难民可供转移,于是这些船只便被用于向前线运输各类物资补给,而今天,它们又迎来了新的任务:与塞西尔舰队一同起航,满载战车和士兵前往圣苏尼尔防线,守住那座重要门户。
这只经由戈尔贡河北上的部队将比地面主力提前数天抵达圣苏尼尔。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菲利普来到瞭望台上,对高行礼后说道:“钢铁游骑兵已经把维多利亚女公爵和琥珀送到郁金香堡附近,战士们目测确认了那座法师塔确实还在运行,如果一切顺利,消息将在今天被送往圣苏尼尔。”
“很好,”高点了点头,“等她们回来,这边应该也装船差不多了,正好可以登船出发。”
菲利普略微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再次确认:“您真的要亲自同往?”
高笑了起来:“我都已经到这里了,再往北走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但这支先头部队要执行的任务艰苦且危险为了尽快支援王都,它要脱离地面主力,在抵达圣苏尼尔之后,它至少要在远离后方支援的情况下孤军奋战五天。最糟糕的情况下,圣苏尼尔会在这支先头部队抵达前被攻破,这样一来先头部队就等于直接被送到了怪物的包围圈最深处即便有开拓者号和极光、晨星两艘战舰掩护撤离,部队损失也会极其惨重。”
“所以它更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地面指挥官,”高看了菲利普一眼,“你必须留在后面指挥主力军团,那剩下的就是我了。”
“确实如此。”
“我会先去圣苏尼尔组织防线,有三艘主力战舰的火力支援,北边出不了问题,”高笑着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你只需要继续按照计划推进就好,布置好沿岸防线,阻止那些怪物进一步污染西岸,最后,我们在圣苏尼尔汇合合拢这条封锁线。”
说完,他轻轻呼了口气,淡淡地说道:“而至于王都会不会在那之前沦陷维多利亚坚信柏德和威尔士可以把圣苏尼尔守下来,我就信她一次吧。”
===第六百三十五章 国王===
戈尔贡河,甲板宽阔的装甲货舰“纳比尔”号上,船长纳比尔扳动了一根铁灰色的拉杆,机械运转的轰鸣声和震颤从他脚下传来,澎湃的动力推动着这艘力大无穷的机械船缓缓加速,在前方开阔的河面上,数艘和纳比尔号相似的船舰同样升起了各自的魔能翼板,散发着微光的魔力尘雾在整个河面上缓缓飘散。
机械长的声音从旁边的铜管中传来“机械舱运转正常,船长!”
蕴含着充足水汽的风迎面吹来,塞西尔的旗帜在纳比尔号的船首上迎风飘扬,人过中年的船长离开了舱室,来到位于上层的小甲板上,他扶着小甲板铁质的栏杆,看着自己脚下这艘庞然大物缓缓加速,感受着它体内充盈的澎湃动力,轻轻呼了口气。
任何时候,乘风破浪的感觉都能让这个和船只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男人平静下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踏上战场,他只是个游走在白水河上的船长,三艘木质货船是他的骄傲,他的生活原本和战场无缘,但战争却向他滚滚扑来——塞西尔家族突然崛起,培波伯爵则征用了大量船舰去对抗这个突然崛起的家族,这其中就包括纳比尔的两艘船,以及他几乎所有的船员。
一场战争之后,“白水河上的纳比尔”损失了大半的家产,只剩下一艘最老旧的货船和积累了半辈子的航行经验。
再然后,塞西尔公国建立了,河道重新变得畅通,商业繁荣起来,各种各样的新东西层出不穷,新式的机械船开始取代旧式货船,丰厚的补偿和诸多可以期许的好处让心灰意冷的船长动了心,他有了艘新船,起的名字还是他当年第一艘船的名字,纳比尔号——用自己的名字给船命名,这在船长之间非常常见。
再然后,新的战争到来,政务厅开始向民间征募船只,同时招募经验丰富的船长,他们许诺了丰厚的条件,于是纳比尔再一次动了心——当然也或许真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塞西尔公民的荣誉感”,他响应了征募,连人带船一起上了前线。
这个世界仿佛突然之间变得很快,快到纳比尔根本来不及思考它是在何时变成这样的,或许大部分普通人都是这般活着,活在一个他们并不能完全理解的世界上,匆匆忙忙地向前走着,偶尔回头的时候,走过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让人意外。
纳比尔深深吸了一口戈尔贡河上的清新空气,他看到有一队士兵正从甲板上走过,他们在检查战车上的苫布,检查固定战车用的铁钩和缆索,那些士兵腰杆挺得笔直,走路仿佛带风,英武又自信,个个都是顶好的棒小伙。
他们有父母家人,有亲戚朋友,或许还有自己的爱人和子女,他们穿着鲜亮的铠甲离开故乡,离开的时候或许曾和家人拥抱,和爱人吻别,他们怀里还揣着小小的信物或者没来得及寄出的信件,和信物放在一起的还有印着姓名编号的铁牌。他们已经经历了许多场战斗,幸运地活到了今天——他们中的一部分可能会倒在接下来的战场上,另一部分则会带着荣耀以及可能的伤病残疾)回到故乡……
若干年后,那些仍然活着的,或许会开始给子女们讲述他们一生所经历过的战场,其中或许也包括了这一次,甚至有可能还包括了这艘曾运送过他们的装甲货舰,包括一个多愁善感,又充满冒险精神的船长……
纳比尔转过头,看向远处烟波缥缈的河面,开拓者号威武庄严的舰影在前方乘风破浪,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塞西尔的旗帜迎风飘扬。
开拓者号上层甲板,维多利亚站在猎猎作响的旗帜下,伫立许久之后,她收回了望向北方的视线,接着转身回到舰桥,回到这头令人惊异的战争巨兽的“心脏”位置,在这里,高文正站在一幅摊开的地图前,和拜伦一同讨论着舰队在戈尔贡河北段最可能受到袭击的点,以及王都圣苏尼尔要面临的局面。
“我们会在两小时后通过斯通河口,”高文抬起头,看着来到地图前的维多利亚,“那是第一个需要减速的河口,同时也是彻底脱离地面主力部队的第一站。狮鹫侦察兵已经起飞,我正在等他们回传消息。”
“这将是一次风险很大的行动,但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冒险的,”拜伦挤挤眼睛,“回去之后,我可以给我的女儿吹嘘十几天。”
“我告诉柏德文,圣苏尼尔至少需要再守七天,”维多利亚看向那铺满整个桌面的地图,手指在王都的边缘拂过,“圣苏尼尔有东西两座‘卫堡’,只要这两座附属在城墙外部的堡垒在这七天内不破,他们就能等到支援。”
高文微微闭上眼睛,来自卫星视角的俯视图景在脑海中迅速移动、缩放,王都圣苏尼尔浮现于他的视野中央。
那座庞大而古老的城市仍然屹立在平原上,它笼罩着一层氤氲的魔法护盾,护盾的微光因魔力流转而微微涨缩着,让整个王都仿佛一颗正在缓慢跳动的心脏,而在这颗“心脏”西南和东南的城墙外,两座坚固的堡垒上空闪光不断。
在城市之外,一片扭曲蠕动的“潮水”正在缓慢地吞噬着圣苏尼尔的防线,但又被那两座堡垒不断泼洒出来的闪光一次次抵挡下来——那些闪光是燃烧的石弹,附魔的弩箭,以及战斗法师塔释放出的魔法飞弹。
圣苏尼尔积累数百年的底蕴,正在面临它建城以来最艰巨的考验。
……
一只受惊的鸟雀掠过圣苏尼尔阴沉的天空,一片掉落的尾羽飘飘扬扬地落进白银堡的庭院,庭院中,身穿一身华服,腰挎皇家纹饰长剑的威尔士在步道上停了下来,他伸出手去,接住了那片飘落的尾羽,随后又面无表情地轻轻放开。
在他身后,全副武装的王家骑士团副团长科恩·罗伦停下了脚步,一同停下脚步的几名骑士身上的铠甲发出一阵金属撞击声。
科恩·罗伦低声询问“殿下?”
“连鸟都开始逃离这座城市了,”威尔士·摩恩轻声说道,“这本应该是白尾雀筑巢的季节。”
科恩·罗伦低下头“但人不是鸟。”
威尔士微微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