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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提丰士兵护卫着这个地方。
罗塞塔与安德莎·温德尔站在“魔导车”旁,带着一丝好奇观察着眼前的复杂机械。
这是来自塞西尔人的礼物,是作为“贸易缔约”的纪念品留在这里的。
“真是不可思议的工程学和魔法奇迹……不是么?”
罗塞塔轻声感叹道。
安德莎微微皱了皱眉“但我仍然对这东西心存疑虑。”
“可以对安苏人的行为心存疑虑,但要对先进的技术心存敬畏,”罗塞塔看了年轻的狼将军一眼,淡淡地提醒着,“技术的进步会带来巨大的发展,社会产出会变多,民众会富足,军队会强大,国家会繁荣,提丰这些年的每一次前进,都建立在这些基础上。”
安德莎低下头“是……陛下。”
罗塞塔轻轻点了下头,视线重新回到那辆魔导车上,低声感叹“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原本已经全面落后的安苏竟会突然走在我们前面。塞西尔人找到了一条前人从未想过的路,如果我们发现的再晚一些,我们甚至会被一个公国甩在后面。”
“您似乎对塞西尔公国很重视?”
罗塞塔没有回答安德莎的问题,而是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突然问道“你认为高文·塞西尔是个怎样的人?”
安德莎坦然说出自己的感受“……他看上去很慷慨正直,但又潜藏着让人看不透的一面。我听过很多关于第一代开拓者的故事,其中也包括他的,但那些故事里都只是将他作为一个符号化的英雄来描述,从未提过他还会与人在谈判桌上交锋。”
罗塞塔不经意间看了这位“狼将军”一眼。
考虑到这位狼将军对安苏人的敌视态度,上述显然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他露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嗓音低沉“那位开拓者……迟早是要与提丰为敌的。
“因为他跟我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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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冬日尽头===
安德莎带着一丝丝惊愕看着自己效忠的君主。
一开始,她并没有听出罗塞塔大帝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因为几乎任何一个掌握局势、了解帝国这些年变化的提丰贵族都能看出提丰与安苏之间终将开战,这是一种必然,但很快,她便意识到罗塞塔话中深意不止如此。
高文塞西尔终将与提丰为敌。
一直以来,罗塞塔奥古斯都都将安苏视作猎物,但现在,猎物中出现了一个猎手,同样饥肠辘辘的猎手。
“陛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与他合作?”
“战争有很多种形式,合作是其中之一,”罗塞塔平静地说道,“在这场合作中,帝国能获得的利益太大了,塞西尔人手中有我们急需的东西,但同时,我们手中也有他们急需的我们图谋着他们,他们也图谋着我们。”
安德莎微微低着头,思索着皇帝这些话中蕴含的深意。
“塞西尔人创造出的魔导工业正在改变社会的运转规则,我还看不清它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能感觉到,现有的秩序,建立在土地和农耕上的秩序很快就会被工厂和机器打破,在这一领域,塞西尔人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但他们有他们的优势,我们也有我们的,”罗塞塔继续说道,“将这辆车送回国内,送到帝国工造协会,拆成零件,不管需要多少成本,都要搞明白它的运作方式。我们可以暂时造不出比它更好的,但至少要造出能和它一样跑的。
“另外告知裴迪南公爵,召集宫廷顾问,统计全国铁矿、魔导材料以及粮食、棉花的生产和需求情况,规划出最初期的运输线路。
“组织机械和魔导技术方面的学者,从现在开始,让他们和筑路工人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准备成为工人。塞西尔人有很大概率不会允许我们的法师和学者参与到修铁路的技术环节中,但他们不可能不招工人。
“替我拟一份命令,让赛文公爵开始银行的筹备工作
“命议会评估所有事项的风险”
风险安德莎脑海中闪过了这个词汇,同时将罗塞塔大帝的每一条命令都牢牢记住。
巨日隐藏在混沌污浊的云层后面,从云层中泄露出的光芒渐渐靠近了西方的地平线,天光迅速黯淡下来,营地中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明亮的魔晶石灯释放出恒定的光辉,让这小小的营地仿佛混沌中的灯塔,光辉璀璨,又与那朦胧壮丽的宏伟之墙交相辉映。
罗塞塔奥古斯都回到了自己的行宫,他静静地坐在高背椅上,眼前摊开着诸多和工厂、道路、棉花生产有关的报告和资料。
夜色渐深,这位皇帝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光,随后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短暂休息。
无边无际的黑暗,宁静至极的黑暗,仿佛一瞬间笼罩了他的感官和精神。
罗塞塔奥古斯都张开眼睛,他看到自己置身于一座宏伟华丽的宫殿内。
这宫殿极尽华美,立柱高耸,穹顶壮观,所有的墙壁和屋顶都描绘着精美的画作和彩色纹路,带有浓郁提丰风格的尖顶窄窗镶嵌在两旁的墙壁上,窗户的水晶玻璃上同样有着繁复精致的花纹。
一间宽广的大厅呈现在罗塞塔面前,这大厅仿佛可以容纳千人举办舞会然而实际上,整个宫殿空无一人。
一种难言的死寂笼罩着这个华丽而又空旷的建筑,没有侍从,没有卫兵,没有半分人影,只有微漠的、黄昏一般的光线从那高高的窄窗照射进来,在宫殿大厅中投下一道又一道明暗相间的阴影。
罗塞塔静静地看着这座梦境中的无人宫殿,神色淡然冷漠,在短暂的静立之后,他迈步向前走去。
在他迈开脚步的一瞬间,无数低沉的、模糊的、不知来自何方的低语和呢喃便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无处不在的声音中夹杂着细碎重叠的交谈和嬉笑打闹,又仿佛混着压抑的哭泣和惊声尖叫,就好像这空无一人的宫殿里突然站满了人,那些看不见的访客或住户们在空荡荡的走廊和大厅里来来往往,在罗塞塔奥古斯都周围肆意交谈嬉笑怒骂哭泣然而被这些声音包围的罗塞塔只是静静地向前走着,仿佛无视了所有声音的干扰。
终于,那混乱的低语和呢喃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耳语,它沙哑而低沉地传入提丰皇帝耳中:“啊你又来了如此的不知屈服”
罗塞塔继续向前走去,随着他迈动脚步,那宽阔的大厅无声破碎,一条深邃悠长、不知通往何方的走廊出现在他前方,这走廊两侧同样有一扇扇窄窗,黄昏的天光透过窄窗洒在对侧墙面,光影交错间,可以看到一幅幅肖像画无声地悬挂在墙上。